張伯禮院士：科技是支撐這次抗疫的中心力量

“科技是支撐這次抗疫的中心力量，我們很多方面取勝在科技。”中國工程院院士，天津中醫藥大學校長張伯禮5月12日在“抗疫第一課”網上主題報告會上如是說。

張伯禮在這次題為《眾志成城，科學防治，在抗疫斗爭中彰顯文化自信》的報告中表示，中醫抗疫的歷史很悠久，3000年的中醫的文字歷史，也是一部抗疫的歷史，記載了大大小小500多次疫病的防治的經驗。我們傳承了3000年的很多好經驗，結合我們現在的科學研究，打贏了這場戰爭。

（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濕毒疫”來自科技+證候學調查+專家經驗

“西醫關注病毒，比如病毒是什么結構？病毒在人體怎么體現？然后再研究相應藥物，研制相應疫苗；中醫關注的是證候，病毒侵襲到機體以后，有哪些表現？中醫治療的是它的不同的表現，根據證，我們去處方用藥，所以這兩個是完全不同的。”張伯禮首先解釋了中西醫的不同。西醫對于病毒往往了解需要一段時間，疫苗和特效藥更是滯后的。而中醫只要證候查到，方藥就能拿出來。過去中醫研究證候，都是憑經驗一個病一個病的看，慢慢地積累，往往需要很長時間。

張伯禮介紹：“在天津大學、超算中心的支持下，一個用于證候流行病學調查的APP很快就研制出來，第一時間用于在紅區收集病例，填報證候信息，甚至包括患者的舌像也都拍照下來了，通過手機傳輸到天津中醫藥大學的后臺，由后臺進行數據處理。經過數據處理，一共20家醫院的1000多個確診的患者的證候信息就出來了。所以我們只用了三天，就總結出證候特點和演變規律，得到理論創新，知道了這個病證候的特征是‘濕毒疫’。理法方藥就都出來了，也有了中醫的把握。這個病的主癥特征，如咳嗽、乏力、胸悶氣短等，各自有多大的人次，占多大的比例，就很清楚了。”

據介紹，新冠肺炎證候的主要特征是，濕、熱、毒、虛、瘀。“濕邪”的特點是起病隱匿，黏膩膠著，纏綿難愈；“毒邪”的特點是傳變迅速，變化多端，病情險惡，一病一氣。濕和毒加在一起，就多生怪病，傳染性很強。濕毒，容易熱化，也寒化、還有燥化，還有致瘀致虛，非常復雜。中醫對應的治療也就出來了：化濕解毒，辟穢化濁。

從證候特點，我們把它分為5個證型，輕型、普通型、重型、危重型和恢復期，和西醫是一樣的，輕型、普通型最多，占到80%。重型和危重型占到20%。“有人說，輕型那么多，是自限性疾病，但是自限不治療的話，有10%~20%的人可能要轉為重癥，重癥的死亡率就很高，救治也很難，所以中醫治療著眼點就是，不讓輕癥轉為重癥，是主要的努力方向。”

對于“復陽”，張伯禮解釋：“肺部損傷重，痰很粘稠，是這次新冠肺炎的特點。往往痰中包裹著病毒，沉積在小的氣道、細支氣管里邊，肺泡里邊，排不出去。經過治療后，病人上呼吸道檢測核酸是陰性的，認為治愈，隨后肺部的小的痰慢慢往外排出，痰包裹的病毒也出來了，再檢測又是陽性。所以復陽是沒治療徹底，但是復陽的里邊的病毒傳染性很弱，傳染性很弱，幾乎都是死病毒。對于復陽，中醫治療有些辦法，我們采取清肺化痰、潤肺化痰、軟堅滌痰，不讓它形成痰栓。”

中醫藥戰疫有四大貢獻

“中醫對于輕型普通性的治療，有確實的把握。我也是到武漢以后半個多月在定點醫院總結的經驗。”張伯禮認為，中醫的參與，一是及早組織中醫隊伍，二是及早全程參與治療，取得了非常好的成果。中醫治療的確診患者參與率達到74187人，占到91.5%。湖北確診患者90.6%，都使用了中醫藥，比例相當高。

貢獻之一：集中隔離服用中藥。“嚴格隔離，只是成功了一半。嚴格隔離，不吃中藥不行。我就提出來，集中隔離，普遍服用中藥，中藥漫灌，所有人都要服用，不讓病情轉重，對密接預防也有好處，效果也非常好。”張伯禮舉例，2月初時，隔離的四類人當中，最后確診患者占到80%，大面積隔離以后給了中藥，到2月中旬，這四類人當中確診率只有30%。到了2月底是10%以下，起到了明顯的控制疫情蔓延的作用。

貢獻之二：中藥進方艙治輕癥/普通型患者。“我就提出中藥進方艙、中醫包方艙，我提了請戰書，我有底氣，因為我已經有半個月的經驗，已經知道對于輕癥普通性患者中醫完全可以拿下。我們方艙有個特點，全是中醫藥人。”張伯禮說，從2月14號開艙到3月10號休艙，一共收治了564名患者，除了湯劑以外，還有顆粒劑，同時加上針灸、按摩、貼服、穴位壓覆，同時也組織鍛煉八段錦、太極拳，全都是中醫綜合療法。患者零轉重零復陽，這個成績讓人震驚。后來一共16家方艙普遍用了中藥，方艙整體轉重率是2%~5%，遠遠低于世界衛生組織的20%。重癥少，跟前期中醫阻斷轉重，有很大關系。

貢獻之三：中西醫結合救治重癥患者。“對于重癥，一直不改善的關鍵病理環節就要靠中藥。中藥關鍵時候四兩撥千斤，力挽狂瀾也指的是這個作用。”張伯禮表示，主要用中藥注射劑，因為重癥患者根本吃不了藥，有的患者血氧飽和度偏低，在維持氧療的同時，中醫給他參附湯、生脈飲，往往一兩天以后血氧水平達標。有的患者出現炎性風暴，早期足量給血必凈就可以逆轉，控制炎性因子的釋放，阻止病情惡化起到非常關鍵的作用。對于白肺——肺的炎癥很多很重，給抗生素以后，吸收也很慢，這時候加一點熱毒寧、痰熱清，它跟抗生素協同作用非常典型，給藥一天后炎癥就能吸收。還有包括循環衰竭，還包括人機對抗，很多西醫棘手的問題，中藥都能很好解決。

貢獻之四：中西醫結合康復治療。“在恢復期，病人病毒轉陰就可以出院，沒有傳染性了，但癥狀沒完全改善。有的患者還咳嗽，有的患者還有低熱，肺里的炎癥還沒有吸收，免疫功能還沒有修復，這是進入到康復康復階段，我們采用綜合的方法進行康復，讓患者全部復原，早日回歸社會，回歸生活。”張伯禮認為，康復的問題，海外現在還沒想到，后期他們的康復問題也很大，中國現在已經總結出很多的經驗來了。

科技助力“大疫出良藥”

根據天津中醫藥大學循證中心的數據，中醫大的團隊一共收治了2036個病例，最高的一天，收集了將近400多個病例，每天的病例收集的情況，以及中醫進行干預的，每一個病例都有原始數據，都在數據庫里，直接在后臺全部可以看到。每一個病理情況都有很真實的數據都擺著。

“總結歷代幾百次治疫的經驗，大疫出良藥，一次大的疫病必須要出一批好藥。所以我們總結了三藥三方：連花清瘟、金花清感和血必凈；同時又研制了三個方子，國家局推薦了清肺排毒方，中醫科學院研制了化濕敗毒方，天津中醫藥大學研制了宣肺敗毒。”張伯禮歷數三藥三方。

“我們把已經上市的中成藥篩一下，篩完以后發現，凡是治療感冒的藥、治療肺感染的藥、中成藥，對新冠或多或少或輕或重都有效果。”張伯禮提醒，沒有三藥三方時也不要恐慌，治療感冒的藥都可能有些作用。如連翹敗毒片、芎菊上清丸、清瘟解毒片，這都是老藥，可以抑制冠裝病毒，減輕癥狀；如清金止嗽化痰丸、痰熱清膠囊、清熱感冒顆粒、抗病毒口服液，這些都可以抗細胞因子，控制炎癥釋放；如清瘟解毒片、清喉利咽顆粒、六神丸、八寶丹、清金止咳化痰丸都可以抗肺纖維化。

再如宣肺敗毒顆粒，它是由麻杏石甘湯、麻杏薏甘湯、千金葦莖湯、葶藶大棗瀉肺湯等4個經典名方化裁，加上組分中藥篩選，如虎杖，發現虎杖苷對于抑制冠狀病毒效果最強，而馬鞭草這個藥的組分，對于抑制小氣道的炎癥作用最強，可以不形成痰栓，所以把虎杖、馬鞭草作為君藥擱在里邊。

“這個方子經過檢測以后，主要的有效成分一共是40多種。我們進行了分析，看這個藥對關鍵的蛋白節點是否有效。”張伯禮表示，麻黃在四個節點里有三個有效，虎杖也是三個，馬鞭草是四個點都起作用，甘草也是四個節點都起作用。網絡藥理學顯示，這個方子可以調控286個關鍵靶標，新冠病毒對機體造成傷害，整個過程中286個關鍵靶標，都可以起作用，具有抑制冠狀病毒活力，緩解細胞因子風暴、多靶點保護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