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慶東教授 請有話好好說

11月7日下午，孔慶東發微博說，“一分鐘前，《南方人物周刊》電話騷擾要采訪我，態度很和氣，語言很陰險。孔和尚斬釘截鐵答復了一個排比句：去你媽的！滾你媽的！X你媽的！”這事成為微博熱點話題，北大“醉俠”的“罵名”為人爭論不休。

孔教授素與南方報業不和，有此辱罵，也不奇怪。相反，《南方人物周刊》要采訪這位價值觀上的宿敵，倒是令人尊敬。另外，我也為孔教授感到惋惜。想惡心這份雜志，完全可以接受人家的采訪嘛。惡心人家，也要利用傳播手段，放大影響力，而在采訪中交鋒是多好的一個機會！臺面上的觀點交鋒，遠遠勝過臺下的臭罵。雖然孔教授用了排比句，還發了微博，但一看就是小家子氣，根本談不上俠氣嘛。

一個學者，有鮮明的價值觀和立場，這是好事。但往往，我們的學者將價值觀給意識形態化了，將立場擺在無比崇高的地位了，甚至表現得頗為矯情。這樣的結果，就是讓他們往往失去了正常的語言能力，失去了用事實、邏輯來判斷事物和分析事物的能力。所以，在媒體中，在微博中，一些身份高貴的人也時常會展開罵戰，大俠變成了小蝦，不僅精神上自我矮化，還在排比句中意淫對手，這豈不可悲？

我很喜歡李承鵬先生杜撰的一個詞——“姿勢分子”。知識本來有力量，但如果知識的力量被丟掉了，支撐知識、話語的邏輯被拋棄了，知識分子要再來表達立場，宣揚自己堅守的價值觀，該怎么辦？不就只剩下了擺姿勢嗎？排比句式的辱罵，就是擺姿勢——以極度夸張而惡俗的語言惡心別人，無異于將自己的價值觀、立場簡化為一個漂亮的中指。某些媒體、微博中常見的觀點交鋒，很多時候就充滿了這樣的姿勢。

有話好好說，這是小孩都懂得的道理，可是我們的一些學者都學不會。當“姿勢分子”增多，當罵戰增多，“有話好好說”于是就成為難能可貴的道理。我還在讀大學時，老師也講過思想史上一些左、右之爭的掌故，譬如羅爾斯與諾齊克的爭論，雙方的爭論歷時彌久，卻激蕩著思想的力量，一直以來為學界津津樂道。我一直以為，每個知識分子的心中，都會潛意識地構思著如何制造這樣的美談，可是我錯了，大多時候，我看到的不是美談，而是罵戰，是豎中指，是人身攻擊，是拿著擴音喇叭喊著一些與問題、觀點無關的道德高調。

爭論就是這樣奇怪的事情，有時候，你以為自己相當正確，一些道理不證自明，于是忽略了邏輯，不再費心于講道理、就事論事，而是以昂揚的姿勢宣布何為正確，何為錯誤，并希望對方直接俯首恭聽，不再啰嗦。當對方并不聽話，而是一直站在你的對立面，你很可能惱羞成怒，于是習慣于惡心對方。這里暗含的邏輯是：對方已經不可救藥，我只能與之割席，不斷向他豎起漂亮的中指，以示對自己堅守的價值觀、立場是多么多么的忠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