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應該尊重周洋的自由表達

時隔4年之后，中國短道速滑運動員周洋再次站在冬季奧運會的最高領獎臺上。而同樣重演的，還有因她的“賽后感言”而引發的輿論風波。

4年前，奪冠之后的周洋面對媒體話筒，首先感謝了父母對自己的辛勤養育，并直言希望自己奧運奪冠能讓父母過上更好的生活。這番出自寒門少女的肺腑之言，隨后卻引發一場應該先感謝祖國還是先感謝父母的輿論風波，以至于延燒成一場爭執不休的“感謝門”。據稱周洋因為壓力過大而情緒低落，甚至一度影響了訓練和成績。

4年之后，周洋再次面對媒體話筒說：“這枚金牌要感謝習主席在賽前的鼓勵，能獲得在比賽前和他‘零距離’接觸的機會，就是對我賽前最大的激勵。”

周洋一定又沒有想到，這番感言再次在互聯網上引發不同的議論：“周洋終于‘成熟’了”，算是一種比較委婉的暗示，更“失望”些的，則干脆直言：又一個真實可愛的姑娘學油滑了。

不知道4年之后的周洋是不是比當初更成熟也更“抗壓”，否則她可能會再次陷入不解和無助：我到底怎么說才算對呢？

4年前周洋首先感謝父母，絕對是真實的表達，因此才得到大多數國人的肯定。也正因為如此，當媒體報道有體育官員批評周洋不該先感謝父母，而是應該先感謝祖國時，才會招致輿論的強烈批評。盡管事后有媒體澄清，稱該名官員并沒有批評周洋，但此番本不該有的風波依然給本來質樸的周洋帶來了困惑和傷害。

而這次周洋的感言再次引發某些人質疑，以為質樸的姑娘變得油滑，其隱含的前提則是周洋的此番感謝并非出自真心，而是“吸取教訓”之后的矯飾之詞。

但是，誰都無權謬托周洋的知己，所有認定周洋“學乖了”的感嘆，不過都是沒有依據的猜測。國家領導人的賽前鼓勵，確實可能給運動員帶來極大的激勵，世界各國皆有先例，中國也未必一定例外。因此，周洋的此番感謝，完全可能發自真心。周洋的上一番真心話被批評是傷害，這一次周洋如果說的仍然是真心話，則它的被質疑對周洋同樣是傷害。

不難理解的是，由于多年來政治話語過度涉入包括體育賽事的社會生活，致使個人成就、個人價值無法得到充分的肯定，在許多人內心激起逆反情緒，以至于有些人恨不得所有中國運動員都不要感謝祖國，才算是符合“自由意志”的表達。這種情緒從對李娜的熱烈贊許中就可以看出。

但周洋作為一個年僅23歲，而且過半時間都在運動隊那種特殊氛圍中度過的運動員，對政治可能真心沒有那么敏感，也真心弄不懂外界人士的各種復雜想法，對始終伴隨她成長的運動員培養機制，也可能真心沒那么反感。面對這樣的周洋，相信她的感言、尊重她的表達，就是對她的自由意志的最好尊重。而任何試圖把她拉到自己“戰車”上的企圖，都是對她的意志的綁架，不管這種強拉是來自官方還是“民間”。

自由、真實、多元，都是好詞。但對這些概念堅守的背后，也始終暗藏著陷阱：某種你不喜歡、不同意甚至強烈反對的觀念，有沒有權利作為多元價值之一元，得到自由的表達？理論的回答都會是肯定，但真正做到卻并不那么容易。不妨就從傾聽且尊重周洋的兩次感言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