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前的雅座和公共場合的體面

過去兩天，安徽醫科大學第一附屬醫院在家屬等候區設茶座的消息，引發網友熱議。手術室門前，家屬等候區被分成了兩塊，一邊是擺著普通座椅的普通區，另一邊是１５元一位的收費雅座。對于這些設在手術室門口的雅座，該院總務處處長趙南崗回應，院方很快就要撤掉，并重新規劃家屬區。（５月１２日《南方都市報》）

醫院在手術室門前設立收費雅座，必然會遭遇大部分人的口誅筆伐。首先，雅座無罪，可設置在手術室門前會激發反感，是因為門里門外的“兩重天”——里面是生死未卜的生命，外面是焦急等待的個體，大家沒有心情吃茶。其次，普通區的擁擠和雅座區的冷清形成鮮明對比，醫院因此壓縮正常的服務，不但會被當成逐利行為，更會被認為是一種歧視。

民意洶洶，醫院膽顫，雅座將被撤掉并重新規劃家屬區，這真的是公眾所希望的結果嗎？顯然不是，雖然此舉能堵住輿論之口，但撤掉雅座恐怕也不利于公眾，對比手術室門前簡陋的椅子和精致的雅座，公眾自然希望能夠享受高標準的服務。就算添加椅子、熱水器和電視機，能夠滿足大部分家屬的需求，可其服務標準和雅座相比降低了不少。為了表面上的公平，讓所有人接受一個較低標準的服務，這種看似公平的結果其實并不公平。

從市場角度來看，醫院雖然具有公益性質，但只要它滿足了普通區的基本服務，就可以在額外的空間設置雅座提供差異化服務，以滿足部分人的額外需求。加拿大醫院有類似的雅座，人們并沒有覺得不妥。或者說，手術室門前的雅座沒必要一拆了之，只要能保證普通區的服務就可以。

不過，即便普通區不擁擠，公眾也難容忍雅座的存在，這和傳統文化熏陶的社會行為方式有關。國人平時感情內斂，不喜歡直接表達出來，往往用曲徑通幽的方式意會。可是，一旦親人朋友遭遇不幸或痛苦，公眾就必須用感同身受的方式分享對方的痛苦和風險，越是親近的關系表現得就越夸張，藉此這份關系才能獲得他人的認同。手術室門前等候的都是接受手術者最親近的人，從情感上、心理上、行為上都甚為不安，要是敢去收費雅座坐著，不光其他人會反感，自己也惴惴不安。

這和國人尚未完全形成現代公共意識有很大關系。反觀美英、日韓，無論遭遇何種不幸或痛苦，在家庭等私人空間會釋放出自己的痛苦，但只要回到公共場所，包括手術室外、殯儀館內，都會用莊重的言行維護個人在他人面前的體面，這也是留給不幸者的哀榮。可以推想，當人們普遍重視公共場合的體面時，就會埋怨手術室門前沒有雅座了。

一言以蔽之，拆掉雅座重新規劃家屬區不難，重新建設更合適的雅座也不難，難的是如何提升人們的公共意識，因為個人的體面和社會的進步密切相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