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懂遭性侵少女的“抱怨”

近日，百色助學網的主辦人王杰因為涉嫌侵占助學金、性侵女童等行為已被廣西百色警方逮捕。不過，王杰落網后此事件的一系列余波，讓將他拉下神壇的舉報人秋楚（化名）、受害女孩阿云（化名）面臨巨大的壓力。王杰募集的助學資金被凍結后，很多孩子無法拿到助學金，甚至有孩子開始埋怨秋楚。而阿云也因為警方的調查暴露了身份，無法再在家鄉生活。

這真的是一個讓人感到無比心酸的結局。秋楚幾乎以一己之力撕開了王杰的“色魔面具”，使幾十名鄉村少女免遭再被性侵的噩夢，可以說是這個時代的孤膽英雄，然而他非但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反而陷入無以言說的困境，受到一些人的指責。那些被解救的少女，因為秋楚的義舉而重獲新生，然而笑容也未能在她們臉上綻放，有人因為曾經的經歷被曝光而遭到歧視，無家可歸，更多的孩子則對秋楚頗有怨言，認為他應該等到“拿到助學金之后再舉報”。

是這些少女不懂感恩，甚至是“以怨報德”嗎？當然不是。對這些未成年少女來說，逃出王杰的魔掌固然是命運的一個轉折點，然而她們所面臨的更現實的問題是，獲得助學金，有學可上。因為王杰被警方調查，其所募集的助學金被凍結，孩子們必然會焦慮自己的求學問題。換句話說，“有學可上”才是她們的最大利益訴求，如果秋楚的舉報不能達到這樣的目的，那么對她們而言其實意味著一種更壞、更不愿接受的結果。

遭性侵少女的抱怨，指向的不是善良的舉報者，而是當地政府的冷漠與無情，她們雖然在身體上避免了再度被性侵的悲劇，但她們被拋棄被無視的命運，卻沒有得到改變。而如果不能從根本上改變她們的弱勢與無助，那么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將失去意義。一個色魔以“助學達人”的身份行惡多年而未被察覺，多名未成年少女必須以遭受性侵為代價才能上學，對地方政府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恥辱。從最起碼的執法倫理出發，也應知恥而后勇，對這些不幸少女給以更大的制度關愛。

然而在助學金因偵查需要而被凍結之后，當地政府沒有拿出任何的替代方案，任由這些孩子處于無助和恐慌之中。舉報人秋楚為孩子的上學問題四處奔走，卻處處受阻，冷眼看盡，當地政府也未提供任何的幫助。這種種反常背后，除了折射出當地政府的恥感缺失之外，是不是還可以理解為，這其實是一種變相的報復？畢竟，因為此事，當地政府受損，政府也承受了巨大的輿論壓力。

相信任何一個有良知的人都不會對此無動于衷。如果一個人的英雄義舉最終換來的是眼淚，如果那些未成年少女仍然要以被性侵為代價，才能換來上學的機會，那么這已經不是個體的悲劇，而是一個時代和社會的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