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劃公路為景區”的示范效應

牛群還是相聲演員那會兒，曾在1988年春晚和李立山先生合作過一段名為《巧立名目》的相聲，諷刺一個四人機關科室編造各種奇怪報告名目大肆公款吃喝，比如把吃烤鴨，堂而皇之地說成是紀念俄國著名生理學家巴甫洛夫誕辰139周年。其實何止花錢，在收錢上巧立名目者同樣大有人在。湘西鳳凰縣前不久才宣布將備受詬病的148元強制性“大門票”取消，河北張北縣最近又因將一條縣級公路美其名為“草原天路風景名勝區”，且收取50元/人次的“門票”而陷入爭議。按照常理，公路乃“公用之路”，其用公共財政建設，花的是納稅人的錢，如果僅僅由于沿線的秀美景色吸引了大批自駕游客就要“劃地收費”，后果難以想象。

面對鋪天蓋地的質疑，張北縣旅游局負責人回應說，整個“收費程序完全合法合規”。結合此前報道，這位負責人所說的“合法合規”，應該主要指將這段132公里的“草原天路”轉為風景名勝區經過了市里審批，景區收取門票經過了縣里聽證等。但問題在于，早在2012年9月建成通車時，這條連接張北縣與崇禮縣的通道其明確定位是“縣級公路”。縱然要建風景區，也是路在前景區在后，首先要充分考慮的是前者作為公共道路的公共利益。否則對那些日常過路者來說，門票就變成了雁過拔毛的“買路錢”，實在是有點兒強買強賣的味道。更何況，根據國家及河北省的相關法律法規，景區開發要事先編制規劃，景區門票定價要省級主管部門會同多部門制定。如果只是由該縣旅游局制定價格申請、物價局來聽證審批，不免讓人懷疑為了程序而走形式，于情于法于現實恐怕都站不住腳。

至于這位負責人提到的“所有門票收入進入縣財政，用于景區基礎設施建設和維護”等說法，同樣難以服眾。就網上流傳的照片看，所謂的景區建筑目前主要就是指一座寫著“草原天路”的門樓及旁邊的售票建筑，除此之外沿途更多的是自然景觀。而從上個月該縣物價局發布的聽證公告也可以看出，“游客服務中心、觀景臺、服務營地、停車場、垃圾點、星級衛生公廁等項目”只處于“擬建設”中，就算它是景區，游客也沒有享受到額外的增值服務，何談“基礎設施建設和維護費用”？誠然，蜂擁的自駕游玩的人可能會導致道路擁堵，存在亂丟垃圾、破壞沿途植被的現象，但本著違法者擔責、使用者付費的原則，疏導和管制交通本是交警部門應有的職責，破壞了環境按規定進行處罰即可，無論官方此前拋出的“啟動收費為了保護景區生態環境”，還是“以門票為門檻控制游客數量”，都說不過去。

說到巧立名目“劃地收費”，類似的做法在不少地方的景區開發中并不鮮見，只是程度和方式略有區別，歸根到底都是打著公共利益的名義掠奪公共資源，是經濟利益誘導下行政權力“任性”的一種表現。有網友質疑張北縣此舉缺乏法律意識，我倒覺得從把50元/人次的“門票”定義為“旅游收費”而不是“公路通行費”來看，當地不一定沒有意識到其中的爭議和不妥，費解的是執意為之的架勢。如網友所擔憂的，倘若這種做法推而廣之或引發效仿，“川藏線318國道也該另行收觀光費了，川西途經紅原大草原、諾爾蓋大草原的國道、省道，哪一條不是大美風光，都可以另行收費”，到時候我們恐怕會真像牛群相聲里說的“有理寸步難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