詐騙造成社保虧空應如何補齊

【這種統籌層次過低的養老保險基金管理,不僅會導致無法在全國范圍內統一調劑使用,而且會為養老保險基金的跑冒滴漏乃至各種腐敗的滋生,大開方便之門】

2016年1月,河北省承德市一些養老保險參保戶的養老金突然被停發,并被承德市社保局告之,社保局科員白雪杉利用養老保險系統漏洞,將部分養老保險金據為己有。而白雪杉造成的虧空,需要由這些參保人員自己來補齊。白雪杉犯詐騙罪案判決書顯示:2010年至2013年期間,白雪杉利用為他人辦理養老保險續接手續的機會,一共詐騙248人,詐騙金額達9008417元。白雪杉案發后,退回給承德市社保局資金858.4萬元,但仍存有不足部分(6月22日澎湃新聞網)。

因社保局工作人員詐騙而造成的虧空,是否應由參保人員來補齊?要想全面準確地回答這一問題,筆者以為,其中的關鍵或許在于,要進一步準確厘清這樣一些關鍵事實:社保資金虧空究竟是怎樣形成的?在此過程中都有誰存在過錯并應為此負責?也就是說,社保資金之所以會形成虧空,除了白雪杉個人,參保人員和社保局是否也存在過錯、存在哪些過錯,應為此承擔什么責任?

比如,當初參保人員通過白雪杉繳納社保費時,依據相關政策和繳費標準,是否存在繳費不足的問題——沒有真正足額一次性補繳15年養老保險?如果答案是肯定的,相關參保人員當然應依法補齊繳費。但如果答案是否定的——參保人員此前并無欠費過錯,虧空實際上主要是白雪杉將其占為己有的社保資金揮霍浪費,以及社保局監管不力造成的,那么參保人員顯然沒有義務再補齊什么,社保局也不能因此停發參保人員養老金。依據社會保險法,參加基本養老保險的個人,達到法定退休年齡時,可以繳費至滿十五年,按月領取基本養老金。

從目前媒體披露情況看,無論參保人員是否存在欠費過錯,上述社保局公職人員詐騙案的發生,除了白雪杉個人的違法行為之外,當地社保局無疑也存在許多顯而易見甚至十分低級的過錯。如在國家要求社保手續應電子化方式辦理的背景下,“承德市養老保險系統遲遲沒有實現聯網,依然停留在手工轉移業務模式”,由此給白雪杉作案留下可供利用的系統漏洞。再如,在白雪杉將部分養老保險金據為己有的情況下,當地社保局仍長期任由白雪杉將其辦理的參保人員信息順利錄入當地社保系統,甚至在已順利發放養老金之后,依然對此習焉不察。而所有這些過錯,顯然都不能轉嫁給參保人員,只能由社保局來擔責補齊。依據民法通則,國家機關或者國家機關工作人員在執行職務中,侵犯公民、法人的合法權益造成損害的,應當承擔民事責任。

實際上,相比參保人是否應補齊虧空更值得公眾關注的是,社保局工作人員詐騙案事實上再次暴露了目前我國社保尤其是養老保險基金管理長期存在的許多嚴重、亟待補齊的制度漏洞。如保險基金管理太過分散、統籌層次太低。眾所周知,盡管社會保險法早已明確“基本養老保險基金逐步實行全國統籌”,但現實卻是不僅全國統籌顯得遙遙無期,而且即便是真正省級統籌的也寥寥無幾,而主要仍是高度碎片化的縣市級統籌,如在河北承德,承德社保局與其下屬縣社保局甚至也繳費系統不聯網。這種統籌層次過低的養老保險基金管理,不僅會導致無法在全國范圍內統一調劑使用,而且會為養老保險基金的跑冒滴漏乃至各種腐敗的滋生,大開方便之門,將作為救命錢的社保基金成為腐敗分子眼中可以任性侵奪的唐僧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