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七年十月，我穿著熨得畢挺的中山裝，出差海口。海南當時已“開放”了一段時期，海口燈紅酒綠，花花世界。據說擺茶攤的老嫗在那兒倒賣汽車，內地人瘋子般擁擠地那兒淘金。

杭州到海口航班還沒有，飛到廣州后要轉小飛機。小飛機象只小船，載著不到三十個人晃悠著吃力地爬瓊州海峽。聽它粗粗的喘氣和不停地掙扎，真怕它會一頭栽入海中。到達海口機場，荒草叢中拉著鐵絲網，原來是個軍用機場兼作民用。當晚下榻南天大酒店。

高大的椰子樹，葉子特別綠、花又特別紅的熱帶植物，南國旖旎的風光把老土們鎮得嘴巴一張一合。老土眼里，陌生的曖昧情調迷漫在酒店內。有事想問服務員，就對在走廊搞衛生的兩個服務員大聲喊：“同志！”不料，這一聲“同志！”竟然把服務員嚇了一大跳，她們的驚恐之狀又令我驚愕不解：或許聲音大了點？或許服務員自己正在出神？總之，服務員驚嚇之后面面相覷，然后是一臉的不屑。后來才知道，應該稱呼小姐，并且要柔聲細氣。

憑啥不能叫同志？從中山先生的“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開始，同志就這么叫下來，或許可以追溯到更久之前。同志，志同道合者，多好！入教者無論長幼叫兄弟，入黨者無論尊卑叫同志。現要卻不能叫了，說是要稱“先生”！同志，是平等稱謂；先生，是先生于你者，是長者、是尊者。先生是對人的尊稱，這倒也罷了，只是這“同志”一詞，數年后內地也不叫了，并進一步演變成面目全非。現在的“同志”，竟然成了性取向特別的人群。我雖老土，對性取向不同的人并無偏見。“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自由已經少得可憐，這丁點兒自由總得給人家吧？可是“同志”被作為這類專用詞，我卻總轉不過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