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宣不跪王振，就是不想在大權獨攬的王振面前裝矮人，走矮步，他想靠自己的才干立足于官場，但這實在太難。像薛宣這樣不肯走矮步、當矮人的，在中國官場史上大概也出過不少，大致都沒有什么好果子吃。于是，便有人總結出一條經驗，叫做“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頭”。

三十余年前，我曾在一篇文章中說：“人才和奴才難以兼而得之，愛人才的不愛奴才，愛奴才的也得不到人才。人才和奴才的品格也難以兼而備之，有真知灼見的人，靠真本領吃飯，用不著也沒有這種精力和時間去學拍馬奉承的一套，而奴才把功夫都花在拍馬奉承、取得別人的歡心之上，又哪里會有真才實學？”如今想來，這話倒是很有些絕對化和片面性了。只愛人才和只愛奴才的上司都只是少數，通常的情況是奴才也要，人才也要，和坤和劉庸各有各的用處。于是官場中便出現了這樣的景觀：有人靠當矮子、走矮步取勝，這樣的人，在比他矮的人面前，自然也要以十倍的瘋狂來擺足了主子的架子，收回他在主子面前當奴才付出的代價；也有人靠才干、靠政績立足，卻也得學上一點走矮步、當矮人的訣竅。像薛宣那樣，在官場上是很難站得住腳的。

因而，那些靠才干、憑政績當官的人，不僅干得累，而且還要加上一累：裝矮人裝得累。

虧得他們也會用古訓來安慰自己，說是“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頭”。(宋志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