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二胎政策的解禁，越來越多的夫妻開始籌劃著為家里再添個老二，一些動作快的大寶媽們甚至第一時間就挺起了肚子。不過生二孩并非一件簡單事兒，十月懷胎后，呱呱墜地的二孩誰來照顧？將大寶辛辛苦苦拉扯大的爺爺奶奶、姥姥姥爺不得不再次“上陣”，一手扯著大的，一手抱著小的，開始了他們的“二胎生活”。

“如果還是個女孩，我就收拾行李回老家”

吃不香、睡不好的狀態已經持續了好幾個月，今年60歲的黎老太有點兒繃不住了，她打算熬到今年9月份，到時候大孫女上了小學，兒媳婦肚子里的二胎差不多生了，如果還是個女孩，就收拾行李回老家，甩手不管了。

6年前，黎老太從安徽老家來到北京，為大兒子照顧剛剛出生的女兒。“小兩口不容易，我得來幫幫他們。”孩子出生后，兒子兒媳要上班，親家在老家還有工作，請個保姆開銷又太大，黎老太這個樸實的農村婦女自然擔當起照顧孩子的重任。孩子打小就跟著她睡，吃喝拉撒幾乎全是她管；孩子不會走路的時候，幾乎天天粘在她背上；上了幼兒園就坐公交車接送；周末就帶著孩子去公園玩。帶孩子的同時，家務也被黎老太包圓了，早上做了早飯送孩子，回來開始洗衣服收拾屋子，中午隨便吃一口，下午買菜準備晚飯接孩子放學……

黎老太在家忙得團團轉的時候，兒媳就只會躺在沙發上看iPad，很少主動幫忙，甚至連自己的內衣都扔在衛生間等著婆婆洗。“我在他們家就是一個保姆。”黎老太雖然滿肚子怨言，但為了兒子，她一直忍著。

黎老太的家鄉有一個風俗，就是家里一定要有男丁。黎老太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所以在大兒媳婦懷第一胎的時候，就盼望著能是個兒子。雖然沒能如愿，但黎老太知道國家政策，也不好強求。到了今年年初，生育政策放開，大兒子和兒媳可以再生一胎，別看黎老太大字不識，但聽兒子說了這個消息后，相當興奮，這無形中點燃了她內心希望抱孫子的期盼。

懷二胎的日子里，黎老太既要照顧大孫女，又要伺候兒媳婦，日子比以前還要忙碌，親家依然不能分擔。積累了6年的黎老太有點兒受不了了，“這回要生不了兒子，我就不管了。”其實，黎老太自己也知道，生不生兒子只是一個借口，真正的原因還是和兒媳難以繼續相處。

在“上有老下有小”中掙扎

抱著剛出滿月的二孫子，68歲的秦淑敏(化名)覺得胳膊沉重得很。大孫子今年就要上小學了，老二又來了，6年的輪回，讓秦淑敏深深地陷入了矛盾中：一邊是又來一個嗷嗷待哺的孫子，一邊是老家年近九旬日漸老邁的父親和公公。

秦淑敏老家在山西，獨生子大學畢業后就到北京打拼，買了房子娶了媳婦成了大城市的人。6年前孫子出生，讓秦淑敏扔下老家的一切來到北京，擠進了格子間，從此成了“老北漂”。

“家里是種地的，一開始老伴兒還堅持，沒兩年也沒那精神了。”已經分居兩地近6年的秦淑敏覺得很無奈，老家還有個87歲的老公公，前幾年身體還不錯，從去年開始明顯衰老，走路都成問題，一陣好一陣壞的，情況不好的時候，想上廁所，還沒下炕呢就拉褲兜里了。

孫子大了點兒，幼兒園寒暑假的時候秦淑敏就把孫子帶回老家，幫著老伴兒一起照顧公公。本來以為孫子上小學了，就能回家了，可是兒子媳婦又要了老二。

“公公這邊需要照顧，我自己的父親也90歲了，我這幾年也就春節、清明能回家看看，心里愧疚得很。”秦淑敏說，她父親就她和弟弟兩個孩子，把照顧老父親的責任都推給弟弟，也覺得不落忍。

親家母早已經過世了，小夫妻倆又都要上班，照顧孫子的擔子就只能秦淑敏擔著，可如今來了老二，秦淑敏也覺得擔不住了。

大孫子的時候，夜里也是秦淑敏帶著，那時候一宿一宿地不睡覺，轉天就能恢復過來，可現在，帶了幾天小孫子，白天就昏昏沉沉的，只能晚上讓媳婦帶著了，現在媳婦還在休產假，等她恢復上班后，孫子怎么帶還是個難題。

“我這老北漂是漂不動了，”秦淑敏說，也許她還能堅持到二孫子上小學，可是她的父親和公公不知道還能不能堅持那么長時間。

“退休”計劃還沒實施就泡湯

天剛蒙蒙亮，只睡了5個多小時的崔阿姨就被枕邊的鬧鐘驚醒，她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匆匆洗漱，一邊更衣，一邊胡亂往嘴里塞了塊點心就出門“上班”了。

“去大兒子家看孩子。”每天早上，崔阿姨都要在大兒子和兒媳上班前趕到，接手一天的工作，好讓小兩口騰出空去上班。

崔阿姨是單位的技術能人，退休后又被返聘。6年前，孫子出生了。“兒媳婦休完產假要上班，大兒子過來找我幫忙，我怎么也得幫孩子分憂吧。” 崔阿姨不得不放棄了自己月入萬余元待遇優厚的工作，每天改成一大早到大兒子家“上班”。

孫子上幼兒園之前，崔阿姨連續3年都住在大兒子家，做全家的三頓飯、洗大人孩子的衣服、打掃衛生、帶孩子上公園玩，遇上孩子有個頭疼腦熱，還得一宿一宿通宵忙著照顧。

好不容易熬到孫子上幼兒園了，崔阿姨向大兒子提出，打算回自己家住，早晚過來幫忙做飯和接送孩子。“每天早上6點左右起床，趕到大兒子家給大人孩子做早飯，大兒子和媳婦上班去了，我再送孫子去幼兒園。然后買菜、洗衣服、打掃衛生，下午從幼兒園把孫子接回家，準備全家的晚飯。晚上等孫子睡著了，刷完碗，把廚房收拾利索了再坐車回家，到家洗漱完躺在床上也得12點了。”崔阿姨覺得，這看孩子的日子一點兒都不比她當年上班輕松，“關鍵是一點兒個人時間都沒有，完全被拴住了”。

眼瞅著就要把孫子盼上學了。“我原本跟大兒子商量，孫子上了學，我就不管了，看了這么多年孩子太累，想歇歇了。”崔阿姨已經把自己從大兒子家“退休”后的生活計劃好了：“先去趟海南島，海邊上好好躺倆月，然后出趟國，聽說最近游輪特火，我也趕趕時髦，坐游輪去趟日本韓國”。

可惜，崔阿姨的計劃還沒來得及實施就泡湯了，原因是“二胎時代”來了。大兒子和兒媳婦很快就懷上了老二。“想想就害怕，這至少又得被拴6年啊。”雖然心里不怎么樂意，但二孫子生下來，崔阿姨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上陣。

崔阿姨眼瞅著就要奔70歲了，她明顯感覺這些年來越來越力不從心，膝蓋、腰椎都因為勞損而受過傷。二孫子出生不到半年，崔阿姨就經歷了腰椎滑脫和雙手手腕腱鞘炎，蹲下后有時要咬著牙掙扎半天才能站起來，抱著孩子翻身下床都能疼出一身冷汗。

崔阿姨還有個二兒子，前不久，她試探性地詢問老二：“你還準備要二胎嗎？”二兒子反問她：“我要是生了，您能幫忙給看嗎？”崔阿姨一驚，嚇得連連搖頭：“別別別，我可看不了。”說完又覺得有點兒過意不去，便又試探地補充了一句：“真打算生啊？不然我出錢給你們雇個保姆吧。”

本報記者 葉曉彥 孫穎 張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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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點

老人的生活應“自己做主”

民政部養老服務專家、北京吉利健康學院院長烏丹星認為，開放二胎之后，對老人的生活的確有一定的影響。雖然在很多人的觀念里，夫妻上班自然該老人帶孩子，然而老人畢竟處在開始退化的年齡，他們就算有心，身體卻已經走上了下坡路。

老人喜歡多子多孫，大部分愿意接受二胎，也甘愿照顧，心理上是快樂的，但另一方面，照顧孩子的生活方式限制了老人享受晚年生活的權利，某種意義上也會帶來消極的影響。因此，在生育二胎的問題上，老年人盡量不要遷就孩子，有什么想法要多和子女溝通。

烏丹星建議孩子的父母如果希望老人幫忙帶孩子，應先和老人溝通好，了解他們的想法和苦衷。如果老人實在由于身體、心理等各方面原因不能承受重任，也不要勉強甚至鬧情緒，應盡早想好應對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