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菁：海納百川的海洋文化是中國人浴火重生的動力

海納百川的官方解讀是：體現了福建人“開放包容、兼收并蓄”的寬闊胸襟，以及福建文化所具有的尊重差異、博采眾長，多元并處、和諧共生的獨特品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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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福建精神中的“海納百川”，有一個人一定要采訪，她就是福州大學教授、 閩商文化研究院院長，美國康奈爾大學講座教授蘇文菁博士。蘇文菁對福建海洋文明和閩商的研究深入、透徹，對“海納百川”的解讀權威、獨到。今日，本網記者獨家專訪了蘇文菁，聽她深入淺出地解讀“海納百川”的深刻內涵。

福建的海洋文明是自覺的選擇

記者：蘇教授，您提出“福建精神的特質是海洋文明”，其中“海納百川”無疑是其代表。我們該如何理解呢？因為我們知道浙江省的海島最多，海岸線最長；而且廣東的海岸線資源和產業實力都比較強。福建在中國的沿海各省份中、相比較而言自然環境有哪些獨特的地方？

蘇文菁：從自然環境上看：閩地處于中國的東南沿海區域，它獨立于黃河流域、長江流域、珠江流域；福建省絕大多數水系發源并流經省內，然后注入福建海域。這種相對獨立的地理單元就為福建在農業文明時代保持一種相對獨立的文化存在提供了很好的空間生存保證。相對與浙江與廣東而言，雖然這兩個省的海洋資源比福建要好；但在歷史的發展中，它們的生存文化更容易受到長江領域、珠江流域這些流域文化的影響，難以形成較為獨立的文化生存空間。

福建“多山”，福建的山地、丘陵面積占全省土地面積的82.39%，“山”與“水”相得益，物種資源多樣豐富。福建的海域面積為13.6萬平方千米，其中200米等深線以內的近海漁場面積比全省陸域面積還大。岸線曲折，港灣眾多，海洋資源豐富多洋。遠古時代，閩族先民“靠海吃海”、更多選擇了“以海為田”、“以舟為車”的生存方式。這是我們所認為的閩族的文化特質是海洋文化的自然環境依據。

記者：自然環境只能是一個區域文化生長的不可缺少的外在空間，文化還是人類的創造，這其中的閩族群又有哪些獨特的個性創造出“海納百川”呢？

蘇文菁：從族群結構來看，“閩”是中華多民族的大家庭中極為古老的族群之一。關于“閩”這一族群最早的記載來自《周禮》。今天，與“閩”一樣古老的族群如蠻、夷、貉、戎、狄等，已經難覓蹤跡。但今天的福建人、臺灣人就是“閩”這一古老族群的傳人，還生生不息地延續著祖先的文化血脈。福建的海洋文明絕不是被動的、“地瘠人稠”壓迫的結果；而是他們自覺的選擇。

從漢到三國，閩地的民族在秦末的反秦戰爭中，閩族人是一支驍勇善戰的軍隊，且以組織嚴明、戰斗力強聞名。在楚漢戰爭中，閩人助劉備。至漢立國，許多閩人將領都得到了封賜。對于這樣一個善戰的族群，從高祖五年開始，劉備將秦時的閩中郡一分為三：現福建的大部分封給閩越王無諸，浙南的溫、臺、處封給東甌王搖，潮、汀封給南海王織；達到了對閩人分而治之的目的。但是， 55年之后(前138年)，南海、東甌不僅為閩越所有；而且隨著國力的強大，閩越王郢繼續對各近鄰虎視眈眈，于前135年舉兵犯南越，其弟余善與宗族謀，以“亡海上”為最后的紡線。

結構開始發生變化；自晉經唐到宋，經過幾次民族融合高潮，閩地人口逐漸改變為以漢人為主。他們都是對傳統農耕文化的不安分者，總有想憑自己力量開拓美好明天的愿景，中原漢人大量遷入閩西與閩北山區——部分山區人口向沿海遷徙，部分沿海人口向海外遷移，從這種族群遷移融合的路線圖中我們可以看到閩族群不斷拼搏的力量進程。宋元年間穆斯林從海上東來，他們血液里的冒險個性同福建海洋文明一拍即合，并且不斷強化閩文化中的“開放”、“拼搏”的精神。閩族人不僅對海外的地理、物產、航路網絡十分熟悉；而且在族群心理上對海洋沒有如何的畏懼。這正是海洋族群典型的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