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人生如戲

三個月前在嘉庚劇院看了話劇宣傳材料里有陳佩斯的《戲臺》，宣傳材料里關于此劇并未做過多的渲染，只有一張海報說是陳佩斯的又一力作，驀然想起很多年沒有看到陳佩斯的作品了，當年春節聯歡晚會最讓人期待的小品標桿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已經在電視媒體上銷聲匿跡多年，但陳佩斯所塑造的一個個鮮活的形象猶在眼前，想來仍令人忍俊不禁。懷著一絲懷舊，幾分期待，想看看“佩斯老矣，尚能飯否”，很快就在網上訂了票。

鐃鈸聲響起，《戲臺》開演，講的是一個虛構的軍閥混戰時期一個戲班子的一場平常演出，聞名全國的五慶班將攜大名角兒金嘯天在德祥大戲院里進行為期三天的演出，戲票早早售罄，這無非是一場上下各色人等追捧名角名戲的盛會而已，五慶班侯班主和大戲院吳經理在處理各種社會關系上圓熟老到，無論是盛氣凌人的地痞流氓還是裝腔作勢的官場老油條都能應付自如，演出順利成功完全是可以預期的。但是金嘯天因為情人出走而抽大煙抽的癱軟如泥令侯班主傷透腦筋，新攻下北京城的洪大帥要來看戲又使演出成了政治任務，這些橫生的枝節帶來一連串陰差陽錯，笑點自然隱藏其間，每3-5分鐘觀眾就爆發出一片笑聲和熱烈的掌聲。

同時，隨著劇情的推進，看似荒誕得出乎意料卻又心知屢屢在真實中上演的情節發展讓人心中越來越沉重，大笑鼓掌的同時，眼中的淚在點滴蓄積。面對強權的無理要求，侯班主等人百般委曲求全，一次次把祖宗留下來的經典戲目修改的面目全非，讓送包子的伙計代替金嘯天演霸王只是因為大帥欽點；讓霸王披紅掛綠，披上太監劉瑾的袍子，是大帥要求喜慶；讓霸王渡過烏江與江東子弟東山再起，是因為大帥不喜歡烏江自刎的結局。如此這般心頭滴血舍了戲班子的名聲和臉皮只為保住眾人的性命，到了后來卻眼見得還是要掃大帥的興了。雪白的光柱照定侯班主蒼涼的身影，人生原來也不過一死而已，侯班主一襲黑衣，腳步踉蹌，悲涼地喃喃自語，頹然坐到椅子上，放下一切的迎合，仿佛找回內心的尊嚴。那一刻，那一道雪白的光柱照徹我們內心深處的悲涼，各種無力感在心中漲潮，多少次我們曲意逢迎，到頭來還不是徒然喟嘆，若沒有豁出一切的勇氣我們能維護住尊嚴的底線嗎？城頭大王旗變幻，若沒有了自我，聽憑強權擺弄，做戲臺上的提線木偶，人生這一出戲又怎生讓人看的下去？

我能預見到笑，能預見到精彩，卻不能預見到淚，不能預見到深刻，不能預見到不朽，感謝《戲臺》，感謝這一夜你給我帶淚的歡笑。是的，我認為這部話劇可以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