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哈爾濱2月13日電（記者王沁鷗、馬鍇、何磊靜）“每次來中國，我都能學到很多東西。”

亞布力滑雪場一條陡峭的雪道上，一頭灰白頭發的西班牙人霍爾迪·卡納爾斯·豐坦對記者說。這位現任國際滑雪登山聯合會秘書長的老人有一個小筆記本，在哈爾濱亞冬會期間，上面密密麻麻記滿了筆記。

“比如這就是很好的做法。”他指著雪道旁臨時搭建的活動板房說，“對于我們這種本來是戶外探險的項目來說，這種賽場設施很重要，可以讓運動員賽前熱身，賽后也能保暖。”

滑雪登山是一項發源于雪山山區居民出行方式的運動。在比賽中，選手需要或踩或背著雪板向上攀爬，再沿雪道滑行而下，用時短者勝。2026年，它將作為新項目亮相米蘭-科爾蒂納丹佩佐冬奧會。在亞布力，它也完成了亞冬會首秀。

不斷受到國際綜合性運動會的接納，無疑為這個小眾項目提供了新機遇。豐坦說，滑雪登山的全球從業者，尤其是亞洲這樣的雪上新勢力，都在探索更好的辦賽模式和后備人才培養經驗。

那么對于亞洲國家和地區來說，什么是好的經驗？

“去問中國吧！”豐坦說，“這就是我想對他們（亞洲其他代表隊）說的。”

滑雪登山是少有的不歸國際雪聯管轄的雪上項目，它的國際單項組織——國際滑雪登山聯合會2008年從國際登山聯合會分離，不久后受到了國際奧委會的承認。早期的滑雪登山運動員也多是出色的登山家，豐坦就是其中之一。

“我1983年就來過中國了，在珠穆朗瑪峰，我和許多中國朋友那時就認識了，現在他們也是中國滑雪登山項目的管理者。”豐坦說，他和現任亞洲滑雪登山聯合會主席、中國登山協會副主席王勇峰是多年老友，“這么多年來，我們有什么需要中國在亞洲做的，就會直接找到我們的朋友。同樣，中國需要我們提供什么協助，也會直接和我們說。這就是我們一直以來完美的合作狀態。”

傳統上，滑雪登山僅在歐洲阿爾卑斯山區和比利牛斯山區盛行。2007年，中國登山協會將滑雪登山引入中國。2017年12月，在中國登協的努力下，該賽季的世界杯揭幕戰落戶張家口萬龍滑雪場。這是該項目世界頂級賽事首次在歐洲以外舉辦，是滑雪登山全球化進程中的一個里程碑。

“我完全認同全球化的發展方向，讓滑雪登山以及其他對自然的探索活動僅僅局限在世界的一個地方是不可能的。”豐坦說，他希望全球運動員能通過滑雪登山分享友誼、團結以及尊重自然的價值觀。

“我們的聯合會很快就將擁有55個成員單位。非常高興在這次亞冬會上看到更多國家和地區都有了代表隊，甚至黎巴嫩、卡塔爾、泰國這樣的隊伍都派隊參賽。”豐坦說，對于中國、日本這樣的亞洲強隊來說，冬奧會是終極目標，但在洲際層面為許多不具備自然條件的國家和地區提供賽訓機會，是亞冬會吸納滑雪登山的意義。“對于他們來說，參加亞冬會或許是現階段最重要的里程碑。這只是第一個，我相信未來還將有第二、第三甚至更多里程碑到來。”

在亞布力，中國隊展現出絕對統治力，包攬了全部9枚獎牌，次旦玉珍和布魯爾都收獲兩金。而不久前在阿塞拜疆舉行的世界杯分站賽中，中國選手索朗曲珍取得女子短距離賽第八名，是近年來亞洲選手世界杯分站賽的最高排名。豐坦認為，這一切都是中國隊提前布局，并且著力培養青少年的結果。

“我自己是個滑雪登山的瘋狂愛好者，我知道在中國也有很多和我一樣的人。”豐坦說，“你們在很多年前就有專業教練去做青少年的訓練工作，并且有協會在他們身后提供支持。”

他對次旦玉珍的印象尤為深刻：“她才幾歲？18歲！我們項目運動員的成熟期一般是25歲之后。我為她已經在青年世界杯上取得成績感到驕傲。我相信很快，中國就將有更多運動員躋身世界杯和世錦賽的決賽甚至登上領獎臺。我也相信中國隊一定能拿到2026年冬奧會的入場券。”

哈爾濱亞冬會是除歐洲外，首個加入滑雪登山項目的洲際綜合性冬季運動會。與該項目的世界杯、世錦賽不同，綜合性運動會一般只比拼在人造雪場內進行的短距離和混合接力。而歷史更悠久，但也必須在自然野雪環境下進行的個人越野等長距離項目，則被暫時排除在外。豐坦說，這是為了降低辦賽難度和參賽風險，讓新興國家和地區更易參與。

“我幾十年前在山中練習滑雪登山時，我的一些朋友永遠留在了山中，這不是一個玩笑。”豐坦說，如果想成長為一名優秀的長距離越野選手，最好從孩童時期就開始練習滑雪，并掌握許多野外逃生與生存技能。“那種風險和在室內打籃球完全不同，這是為什么我們決定走向人造雪場的原因。”豐坦說，國際滑登聯依然熱愛并支持在大自然中進行的越野項目，但門檻更低的道內項目無疑是現階段更適合推廣的選擇。

在豐坦看來，亞冬會的賽場是滑雪登山在綜合性運動會中的完美賽道，去年在吉林松花湖舉行的亞錦賽也為辦賽提供了樣板。“有時我真的驚嘆中國可以將比賽組織得如此完美，我可不是因為采訪才這么夸你們的。”豐坦笑著說。

當被問起國際滑登聯是否有更多與中國合作的計劃時，這位老人露出了神秘的笑容：“這是個秘密。”他岔開了話題，“我每次都是因為工作而來，很遺憾，我一生都在和冰與雪打交道，如果哪天退休了，我或許可以以一個普通朋友的身份再來看看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