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清新式的“歸來”

電影《歸來》在過去幾天一直是網上的熱點話題，這部被張藝謀視為自己心態“歸來”的新作，受到截然不同的評價。點贊者認為這部電影不再有宏大的場面和濃烈的色彩，敘述細膩，且沒有故意煽情，非常克制，是“去張藝謀化”的突破之作。批評的聲音角度甚多，既有影評人斥其“既無美學，又無思想”，而更多的批評則比較電影與原著，認為電影避重就輕，回避了主人公陸焉識遭遇的苦難，而是單獨講他的歸來。

有人回顧中國電影史上類似《歸來》的作品，比如《芙蓉鎮》，電影就完整地講述了原著的故事。在這種類比中，電影與文學被捆綁，隱約呈現這樣一種評價，即電影是否成功，源自故事的完整與真實性。如果回到電影本身，這樣的觀點顯然很難站得住腳，導演不是文字搬運工，許多優秀的電影都是對原著剪切甚至再創作的結果。然而，不少人對《歸來》的評價并沒有“回到電影本身”，他們沉溺于小說的前半部分，對影像未能再現主人公的苦難感到遺憾。

這樣的批評并不稀奇，馮小剛的電影《1942》也有類似的遭遇，這部電影因為開拓了新題材被寄予厚望，不料，公映后公眾對電影的評價近乎兩邊倒，電影拓荒的意義受到肯定，也有聲音贊揚電影中為求生而自由流動的人們，并解讀其為這部電影的現實意義。不過，更多的批評者糾結電影回避了部分關鍵史實，認為它主要關注個人命運，對于社會大背景則做了淡化處理，是電影的敗筆，并成為爭議焦點。

完整而真實，這是很多批評者對張藝謀們的期望，這樣的要求是否符合電影審美很難有標準答案，從一般的電影邏輯看，“怎樣講”比“講什么”更重要，題材拓荒未必就能帶來深刻的思想。網上吐槽《歸來》，很多依據的是一種批判的邏輯而非電影的邏輯，在這種邏輯影響下，電影是否有價值取決于題材的拓新、完整以及真實，它甚至主要依靠導演的勇氣。《1942》公映后，有網友期待中國導演更上一層樓，拍攝講述影響中國近代史的其他重要年代故事的電影，在不少人看來，這是導演良心與責任的體現，批判性邏輯由此可見一斑。

在當下的社會，叫好的電影往往是批判力十足的電影　，在互聯網輿論場這種傾向尤為明顯。它反映出一種普遍的心態，尤其代表了知識分子的立場。然而，這個重負恐怕電影人無法承擔。的確，完整且真實的“歸來”可能會討好苛刻的批評者，但卻存在斷送市場的風險。大凡有商業壓力的導演，都不可能純粹把自己武裝成一個勇氣十足的時代英雄。《歸來》用小清新的方式講述了一段往事，土耳其有部名為《我的爸爸，我的兒子》的電影，說的也是“歸來”的故事，且故事背景同樣有著特殊的時代背景，感興趣的朋友不妨看看，或許有助于看待“歸來”這個沉重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