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鞍華

2011年11月26日，第48屆臺灣電影金馬獎在新竹舉行，出人意料的是，當晚最大贏家不是號稱“臺灣史詩大制作”的《賽德克-巴萊》，而是接連斬獲最佳男女演員與最佳導演三項大獎的香港電影《桃姐》。

年過60的許鞍華接過獎杯，盡管嘴上說“希望拿獎不會令我中風”，但整個氣度風采，顯然已是經過大風大浪。一年前她就說：“到我現在這個年紀跟階段，我不會算做好了能不能得獎、有沒有突破，我只希望努力做完之后不要賠本就行了，不然壓力很大，我受不了。”

很難想象這段話出自許鞍華之口。從影30余年的她，一向是各大影展常客，三獲金像，兩斬金馬，經她手還調教過劉德華、蕭芳芳、斯琴高娃等多位影帝影后，現在身居香港導演協會會長一職。

但事實上，這個香港最杰出的女導演時至今日仍然和年逾古稀的母親相依為命，租廉價公寓以棲身，出入只能靠公交與的士。而幾乎每一部她想拍的電影，都會苦于找不到投資，有些只能夭折。她讓劉德華忍不住向媒體感嘆，真不愿再見到這么好的導演要如此辛苦地去找錢，才能拍成一部電影。

香港電影的大環境差。進入新世紀后，北上合拍蔚然成風，留守香港的許鞍華，自然有幾分孤清。

也有人拿著大制作劇本與銀行卡找她拍戲，得到的卻是婉拒：“那不是我想拍的戲。”即使一生都居于香港這個工業化都市，她仍然抗拒流水線的操作方式，將每一分錢都花得細致，注重電影品質。

歷數這幾年她拍的戲，從《天水圍》、《得閑炒飯》再到《桃姐》，都是慢工出細活，都是在香港本地會有共鳴，卻很難激起內地人觀影熱情，甚至根本無法在內地上映的電影。

所以，這個剛強的女導演對她的投資人和演員都充滿了感激，她希望自己的電影都能有一個獎項提名，但不是給自己，而是給演員，“要不然下一部戲不好找人了”，她會覺得對不起人家。她也一再告誡每一個記者，“不要再說我生活得不好了，我不想再訴苦，現在能一直拍我想拍的電影，我已經很幸運了。”

無法供給這樣優秀的人一個良好的創作環境，也許是我們這個時代的不幸。但她竟然還能如此平和與堅持，也是她自己與我們的幸運。（馬李靈珊）

（摘自《南方人物周刊》2011年第42期）